君羊

Summary :关于徐均朔有黑眼圈这件小事。

一篇日常小甜饼

徐均朔有黑眼圈这件事大概要从很多年前说起。年轻人嘛，熬夜总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学生时代作业写晚了背书背晚了，眼眶周围这圈熊猫眼自然就不请自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郑棋元对徐均朔的第一印象就是气色不好。录节目时每天看到顶着一双厚重熊猫眼的徐均朔跟自己说着“早上好”，他都要怀疑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又熬了个通宵。

 

直到后来和徐均朔在一起了，郑棋元才发现徐均朔熬夜的一部分目的和内容。

 

「棋元哥，七夕快乐！」

 

日子特殊，年轻点的那位仪式感特别看重，一到零点祝福就准时发到了郑棋元的微信上，后面还加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发射爱心表情包。

 

有时候郑棋元也没搞懂徐均朔究竟是哪来这么多表情包的。上到各种年龄段的真人恶搞，下到卡通动漫各类物种，上天入地的所有稀奇古怪他都能替你整来，只有郑棋元想不到，没有他徐均朔做不到。偶尔胆子大起来还拿偷拍自己的照片亲自下场做成表情包。郑棋元一开始挺气，丑巴巴的自己被徐均朔拍得面目全非不说，下面还要用各种谐音配图调侃，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支棱起的一些架子和包袱全在徐均朔这边垮了台。

 

一般当面放肆起来的时候郑棋元总是扬言要骂，眼前的徐均朔就翻转手机，对着屏幕猛亲一口说：“这样子我喜欢的。”惹得年纪大点的那个总是不忍心开那个脏口。

 

一来一去，徐均朔仗着郑棋元不会真的打骂他就皮习惯了，评论郑棋元的微博也是表情包成套的。郑棋元没办法阻止，也就随他去了，有时候点开表情包看看还要夸他自由发挥得不错。

 

「快乐…」

 

打开微信给置顶的那位回消息，风格一如微博上的简约模样。郑棋元倒也不是不想多说，只是徐均朔这人吧太虎，给根杆子就能顺溜一爬一步登天。当初刚答应在一起那阵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半夜三更还要发消息，惹得他无数次从梦中被手机震醒。

 

给点阳光就灿烂，年轻的向日葵大概不太需要睡眠。

 

「明天录完跟我吃晚饭好不好？」

 

对面又立马秒发来一句。七夕节嘛，牛郎织女都会面了，他徐均朔不约会郑棋元怎么行。

 

「录完都不知道几点了，来得及就吃。」郑棋元中规中矩地回复。

 

「来不及也得吃，晚饭不行可以当夜宵。」

 

徐均朔手指在屏幕上翻飞，没等郑棋元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几秒消息就发了过来。对面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夜宵再不行出去通个宵吃早饭也勉强可以。」

 

一连两条，时间越推越晚，连早晨都替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徐均朔，了不得。

 

郑棋元很想回复他，瞎搞瞎闹什么，天天录节目都累垮了还通宵，仗着年轻可劲儿造着吧。想想还是没说，对面小孩估计还处在兴头上，哪听得了这个。

 

「看情况吧，到时候再安排。」

 

录也不知道录到几点，怎么安排也都不妥，只好再说。对面徐均朔秒回一句OK，还要配上个杰尼龟表情包。当初第一次发来这个表情包郑棋元还说呢，这乌龟端着这动作还挺像隔壁王上的。哪知徐均朔见状非要跟他强调这叫杰尼龟，不是乌龟。都是带壳的动物还要硬区别开来，郑棋元无奈。好吧好吧，杰尼龟就杰尼龟吧，就当它是一只叫杰尼的乌龟了。

 

「早点儿睡觉。」郑棋元又给发过去，「再这么熬下去你一个月一瓶眼霜都不够。」

 

「那我用你的呗，反正你皮肤比我好用不完。」徐均朔皮，发完就想象着郑棋元看消息的表情，一定脸很臭，但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挺好笑的。

 

「这边尾款结一下好吧。」郑棋元顺着他开玩笑，「蹭用给你打个八折。」

 

徐均朔笑着猛敲键盘，「讲道理，看在咱俩关系特殊，一折我觉得都行。」

 

「免谈…」

 

消息来的很快。对面郑大爷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继续陪着跑火车的话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就回绝了这个话题，徐均朔只好作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过会儿就睡。哥你也早点。」

 

照例发了个形式上的表情包，互道晚安才算正式结束。郑棋元有些头痛，大晚上的搞得跟小年轻搞网恋似的，必须得有点什么做结尾才算聊天结束。但鉴于对面那个确实是小了不少岁数的前大学生，忍也就忍忍吧。

 

去厕所刷个牙结束一番洗漱，刚躺下，手机消息又震了起来。郑棋元点开一看，特别关注的微博直入眼帘。大晚上的徐均朔还要发微博营业，挺敬业。

 

点开评论区又一看：

 

均朔：七夕？七夕睡什么觉？起来打自走棋啊。

 

下面配的一张高天鹤的表情包还整得挺有味道。

 

郑棋元不想让徐均朔有种被抓包的难堪，便没有评论回复，关闭微博后台又有点生气——说完要睡了还要去打游戏，感情小熊猫变成了小骗子。

 

 

 

 

第二天没化妆的徐均朔当然是顶着一副硕大无比的黑眼圈来见郑棋元的。

 

郑棋元指了指桌上的瓶瓶罐罐，又指了指徐均朔的黑眼圈说：“你这个样子最费遮瑕。”

 

徐均朔一把抓起郑棋元的左手然后把长袖扯上去到短袖的长度，瞥了瞥那片密密麻麻的纹身不甘示弱：“哥你这费的也不少。”

 

纹身面积挺大一块，电视上影响不好不能播，每回郑棋元穿短袖总要花上段时间上遮瑕。徐均朔还要感叹一番说看来棋元哥年轻时候还是有点故事的，纹身到处有，社会我圈佬。

 

徐均朔又拿起遮瑕瓶在郑棋元面前晃了晃，换上一种近乎炫耀般的语气：“讲道理，你好像比我还费。”见郑棋元脸色不对又说，“这方面都这么像，我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郑棋元摇摇头，“照你这么说还真是完美的一对。”

 

徐均朔点点头又竖了竖大拇指，差点就要说“格兰芬多加十分”了，也不知道郑棋元看没看过哈利波特，懂不懂他的梗。

 

坐下后没啥重要事做，就玩着手机等化妆师过来上妆。徐均朔起得早，刷着微博困劲儿就上来了，陷在椅子里猛打哈欠，眼泪水一波接一波。旁边郑棋元全看在了眼里，心想着该啊，嘴上说出来的却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不睡觉就打游戏呢？挺困的吧。”

 

话说完徐均朔就将那半个没完全打出来的哈欠给咽在了肚子里，有些心虚地回答他：“哥你看我微博了啊。”

 

又没底气地补上后面半句：“这不是压力挺大的放松放松嘛。”

 

徐均朔玩lol他一早就知道，小孩整个微博里关于这个游戏的内容还有挺多条，配文大多都是些激动愤慨的话，活脱脱就是个热血少年。但郑棋元不知道的是，徐均朔原来酷爱在深夜打游戏，没事的晚上总要来上个几把排位。近段时间游戏里又出了个新的模式，图新鲜的年轻人毫无意外地一下子陷了进去，玩得痛快。

 

郑棋元没打算回答他。徐均朔说的也有道理，和他谈个恋爱而已手没必要伸这么长，都是成年人了也管不着，这么一说也就是想逗逗徐均朔让他别老熬夜，就算身体吃得消但这结果都反映在了脸上，一个小年轻天天气色比他这个大十六岁的人都差可怎么行。

 

徐均朔望望旁边坐着的郑棋元，那人环着臂闭目养神，徐均朔以为郑棋元又因为他熬夜打游戏生气，唰得一下从椅子里起来挪到郑棋元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

 

“棋元哥你不喜欢我以后可以少玩。”没说不打，就说少玩，话不能说死，还是得婉转点，“要不以后晚上你陪我放松放松也行，换种解压方式也未尝不可。”

 

郑棋元被他的胡言乱语弄得不好意思，又愤恨徐均朔根本没抓住重点，拍了拍徐均朔示意他回去：“哎呀你好烦你快回去坐好。”

 

化妆室的门被一把推开，起得同样早的刘岩踱了进来，眼看徐均朔待在郑棋元旁边做些小动作，又望了望徐均朔吓死人的黑眼圈，好像发生了什么都一目了然。

 

刘大爷拍拍小徐的肩膀，端上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均朔啊，夜还是得少熬，你棋元哥也不是天天折腾得起的人。”

 

眼见着刘岩闹了个大误会，徐均朔连忙去解释，急得嘴皮子都不利落：“岩……岩哥，不是……”

 

“徐均朔，少说两句！”郑棋元赶紧阻止。徐均朔这结结巴巴乱七八糟地一说，这不是搞得更欲盖弥彰了？越描越黑，到时候传开了像什么样子。

 

徐均朔扁扁嘴悻悻回答：“知道了岩哥，以后争取早睡。”

 

 

 

然而熬了夜的人都会知道，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睡得晚的人硬要去憋着早睡也是不太可能的。

 

郑棋元严格来说也算一个可以熬夜的人，前段时间的凌晨四点多还在发微博，被网友调侃说是日夜颠倒。其实哪来这么多的日夜颠倒，也就是工作时间上偶尔出的意外罢了。意外多了，睡得晚当然成了常态。

 

不巧这天节目录的晚，收工撤家伙什儿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身边好几个已经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得亏郑棋元和徐均朔都是能熬的，回去的路上还能保持清醒聊聊天。

 

徐均朔不太甘心，一整天和郑棋元也没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好时间全给了工作。这要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时间贡献给工作，正是他年纪需要这么做的时候。但偏偏这日子特殊，七夕节，一年也就一次，还是他和郑棋元在一起的第一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他实在是有点难受。

 

可看这时间，牛郎织女都各自回家了，黄花菜都快凉了。

 

“棋元哥，哥。”徐均朔拉住低头看手机的郑棋元，停住他的步子，“吃夜宵吗？”

 

郑棋元点开手机一看锁屏时间，举在徐均朔面前说：“这个点吃夜宵，明天你脸肿得上不了镜。”

 

道理谁都懂，大晚上吃吃喝喝明天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徐均朔心里当然也知道。其实吃夜宵也只是个借口，随便找个地方和郑棋元两个人单独待着也行，反正只要是和郑棋元，干什么都行，干什么都有意思。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了，恋爱刚刚开始谈，饶是胸中一团火烧得都快焦了眉毛也得克制克制。说动郑棋元和自己在一起已经够不容易了，就好比是终于小粉丝追到了偶像，这几率落到他徐均朔的头上可比中彩票刺激多了，万一咋咋呼呼到时候再把人吓跑了，他的肠子可要悔青。

 

“哎呀我年轻新陈代谢不错，不要紧。”徐均朔扯着面前人的衣角，郑棋元的衬衫都被他拉得有些皱巴，“棋元哥你就当陪我呗。”

 

一句话分两半讲，前面一半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他。得亏自己不是上一季那个汉语二外的内蒙人，不然肯定是要在这个问题上和徐均朔扒拉扒拉清楚的。至于后半句，撒娇意味挺明显，几天前凶猛的小老虎都变成粘人的大猫咪了。

 

然而众所周知，事实上郑棋元是拿徐均朔没有办法的。徐均朔话一开口，郑棋元绝对就是同意了的。

 

郑棋元无奈地点点头，“我就坐旁边陪你啊。”别的没有。

 

只要这点就够了，徐均朔已经很满足了，拉着郑棋元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零零落落地说着要去试试上回方方推荐的那家冲出亚洲的烧烤店。

 

 

 

味道是不是冲出亚洲郑棋元就不知道了，看这人气好像倒是确实可以。凌晨一点半了，小摊边还围坐着十几桌客人，热火朝天烤着的碳架旁还有排队打包带走的好多人。不然怎么说是夏天呢，这夜生活时间还真挺晚。

 

徐均朔拉着郑棋元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往桌角旁边的二维码一扫开始点菜。科技发达不少，如此简单甚至有点破旧的露天烧烤摊都换上了各种二维码，也算紧跟时代潮流。

 

走个形式般的点了几个串，徐均朔放下手机就去看郑棋元。

 

郑棋元换下了团服，干干净净地穿着件条纹衬衫，多年来保养得很好的脸被整套清爽的打扮衬得更加年轻。徐均朔上下打量一番，惊叹时间真的没在郑棋元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十几年前刚刚遇到他是什么样子，十几年后和他在一起时还是这个样子。反倒是他，从那颗小黑土豆长成个大土豆了。

 

还好时间对郑棋元足够宽容，让他晚了十六年也还能努力赶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越老越好看。拿隔壁青岛人的情话使使，这句话对他家郑棋元明显更合适嘛。

 

“棋元哥。”徐均朔唤他，“你保养秘籍是啥？教教我。”还是要从郑棋元那儿取取经，不然万一几十年后他还是这个样子，老的只有他徐均朔，那让郑棋元领他出门的时候多难看。

 

郑棋元从手机里抬眼，对他笑笑，神神秘秘的，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真想知道？”郑棋元问他。

 

徐均朔点点头说，想，很想。

 

郑棋元转之大笑，打开手机给徐均朔展示手机壁纸——上面明晃晃三个大字：

 

“少熬夜。”

 

徐均朔自知郑棋元在和他开玩笑，又有点生气被耍，一拳打在郑棋元胸口，“瞎说有什么好说的啊你。”

 

孩子被逼的台湾腔都出来了。

 

“瞎说？你自己看看。”郑棋元把打开了网页的手机递过去，徐均朔接过手机草草阅读起“熬夜的危害”，其中第一条就是容易衰老。

 

徐均朔不信邪地还要继续往下滑——皮肤差、脱发、心血管疾病……琳琅满目的病状被罗列在网页上。徐均朔立马关闭网页，果然像网上说的，百度看病，癌症起步。这上面说的好像熬夜爱好者隔天就要立马和世界告别一样，着实有点吓人。

 

徐均朔没话去反驳郑棋元，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圈手坐着。

 

郑棋元替他去碳架上拿来烤好的串递给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吃瘪的小年轻说：“赶紧吃，吃完回去了，少熬一一会儿是一会儿。”

 

鲁迅先生说得好：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能健康一点儿是一点儿。

 

徐均朔有些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下来。郑棋元挺满意，想想又皱了皱眉，想起点什么，“徐均朔你下次别打我了啊。”没大没小，急了就要打人，镜头前要打人，没了镜头着急了还要打，没规矩，不太行。

 

徐均朔笑笑，想说，打是亲骂是爱。想想还是算了，挺油腻，都是多少年前的土话了，估计当年郑棋元追女孩子都不愿意用这种话。没辙，又只好对郑棋元嬉皮笑脸敷衍过去。对面郑棋元回以笑脸，表示照单全收。

 

串被吃得很快，徐均朔没点多少，也是真饿了，噼里啪啦一顿吃就解决完了一顿夜宵。一看手机时间，两点半，连吃带等外加过来时间算起来不过一小时，要说行动派，还要属徐均朔。

 

郑棋元朝他摆摆手示意赶紧走人，说回去还要洗洗弄弄都要四点了，梅溪湖都要天亮了。

 

“今天太阳跟我汇报说晚点上班，所以晚上还长着呢。”徐均朔拖拖拉拉不肯走快，又说自己吃饱了要郑棋元陪着慢走消化消化，不然等会儿睡觉不舒服。

 

冠冕堂皇的理由徐均朔总能想出来很多，大概小半辈子的厚脸皮全用在了郑棋元身上。仗着郑棋元对他的态度，这段时间里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长什么长，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郑棋元拒绝他，上前拉了拉他赶紧走。

 

徐均朔借力一把薅住了郑棋元的胳膊，撂起就往自己的脖子后面放，从背后看起来更像是郑棋元搂着他了。

 

“那去我那儿睡吧，你监督监督我睡觉。”

 

郑棋元一拍徐均朔脑袋就骂了一句，脑子里不想点正常的。

 

徐均朔揉揉脑袋，继续扮无辜地说：“讲道理，是棋元哥你自己想太多。”小老虎越来越懂在他面前撒欢了。

 

郑棋元无奈一笑，加快了走在前面的脚步。

 

镰刀似的月亮挂在像幕布一样的漆黑天空一角，周围或明或暗的星星环绕着，几片云被风吹得乱飘。

 

夜啊，还是得少熬。

 

Fin.